如果道歉有用，还要法律干什么？

最近山东曝光了几起被顶替上大学事件，除了已经通报的“陈春秀被顶替上大学”事件外，还有一个苟晶两次被顶替案正在调查中，和陈春秀案不同的是这个案件在网上引发了更大的争议。

我们先回顾一下苟晶案：网友苟晶借着“冒名顶替上大学”事件发文自述，说自己曾在1997年和1998年山东高考中，连续两年被人顶替。1997年，成绩优异的苟晶落榜，她班主任的女儿，顶替苟晶的名字去了北京的一所大学。1998年，高考前一周还考全区第四的苟晶，却拿到很差的成绩单，被录取到了自己不曾填写过志愿的某中专院校。苟晶认命了，拿着录取通知书，去读了中专。可一年半以后，她果断退了学，因为她发现，这个所谓的“大学”，不仅收费极高，还学不到东西，甚至都还不如自己的高中。后来苟晶只身一人跑去浙江打工，没有学历，也没有一技之长，我们谁都不知道，曾经的苟晶碰了多少次壁，吃了多少苦，才有今天的生活。

但是让人比较气愤的是，有人看了媒体采访苟晶的视频后，说了这样一番话：“既然格局这么大，自己的生活条件已经很不错了，为什么还要刻意为难曾经的老师……你在做这件事之前就没想过后果吗？没反省过当年教你醒事悟理的老师会承受多大的压力吗？现在你已经是公众人物了，为什么不以德报怨去原谅一个曾经犯过错而且年近花甲的老人？何况一日为师终身为父，难道你自己的父母做了伤害你的事，你也会用这样的方式去对待和惩罚他吗？如果当年没被顶替事件，你能保证自己的生活一定会比现在过的好吗？”

啥意思呢，就是说：你不应该举报他，也不应该这么为难他，如果当年他没让女儿顶替你去上大学，你可能还过不上现在的好生活呢！”有些人居然存在着这样的思维：应该感谢苦难，感谢给你制造苦难的人，因为它们成就了你。

据报道6月23日这一天，让女儿顶替苟晶上大学的那个邱老师，提着一袋水果和一万块钱，来到苟晶山东济宁老家，来请求苟晶妈妈原谅他，但被苟晶妈妈拒绝了。有些人看到这个老人后，看到他可怜兮兮的样子后，跑到苟晶的微博下留言：“他都道歉了，你还想怎么样啊？”有这种思维的道德卫士在生活中太常见了，当我们给别人造成伤害后，最喜欢干的一件事情，就是通过道歉进行道德绑架：“我都道歉了，你咋还不为所动？”，“我都道歉了，你咋还不依不饶？”，“我都道歉了，你还想怎么样啊？”这样的道歉包含着几种思维：我的内疚，优先于你的痛苦；你不原谅我就是你不够大度和善良；我都道歉了，你应该差不多就得了。加害者通过不痛不痒的道歉，经常取得了道德优势。

大概这个邱老师也是这种思维，他6月23日道歉被拒后，第二天，他带着几名大汉直奔浙江，守在苟晶工厂的门口，从中午12点守到晚上，吓得苟晶都不敢出来：“我怕邱老师跟我拼命，更怕他下跪哀求。”邱老师的这个行为实际上就是在质问苟晶：“我都道歉了，你咋还不为所动？”“我都道歉了，你咋还不依不饶？”“我都道歉了，你还想怎么样啊？”“我都道歉了，你凭什么不原谅？”通过一个简单而形式道歉，做了“坏事”的他，竟然变得有理起来，而且理直气壮。反而受害者苟晶，却成了得理不饶人的“坏人”。

什么是真正的道歉？真正的道歉包含五个步骤：诚恳地道歉；诚恳解释犯错的原因；给出解决方案和补偿方案；做好对方不原谅的心理准备；不逼迫对方原谅。而大部分人道歉，都只停留在第一步第二步。但真正重要的，其实是后面的三步。给出解决方案和补偿方案，弥补受害者遭受的损失，这样才能体现道歉者“基本的诚意”，我想苟晶也不会在乎补偿多少，对方的态度和诚意才是最重要的吧。而“做好对方不原谅的心理准备”和“不逼迫对方原谅”，则是道歉者必须具备的道歉常识。。为什么呢？因为错是你犯下的，每个人都应该为自己的行为负责。人家原谅是情分，不原谅是本分。

之前听过一句名言：“你可以向我道歉，但我也可以选择不原谅。如果你的道歉只是为了你自己好过，那么我也可以选择不原谅你。因为从来没有人规定，道歉一定应该得到宽恕。”道歉既不伟大也不光荣，更不能作为要挟对方必须原谅的工具。“不就冒名顶替你上大学吗？我都道歉了，为什么不原谅我？”不是什么错都可以用道歉了结的，如果因为一个人简简单单地道歉了，我们就可以原谅他的过错，那犯错的成本就太低了。如果道歉这么管用，那还要法律干什么？